余淼杰：中国经济要对外改革 对内开放

　　《天下潮商》全国两会报道组在2012年3月再次进驻北京，今年报道组不仅要成为两会潮籍代表委员的优质传声筒，更要深入聚焦潮商的实体经济，为潮商做大做强实体经济出谋献策。第一站，报道组来到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，这里是国家中央最大、最重要的经济智囊机构之一。

　　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坐拥昔日皇家园林——“朗润园”。朗润园位于未名湖的北边，与颐和园仅一墙之隔，晚清时，这里是内阁军机处议事场所，见证了光绪最后十年间的许多关乎国家命运决策的诞生。如今，这里聚集了一批杰出中青年经济学、管理学者，致力于北京大学的教学科研、中国经济改革和发展、当代经济学、管理学理论的研究。

　　朗润园清净优雅，是学术研究的圣地，“我们要把我们的论文发表到美国的期刊上，让美国人甚至全世界都能听到中国的声音”；同时这也是竞争最为激烈的学术研究机构之一，“这里实行严格的淘汰制度，按业绩考核，每年都向全国、全世界引进经济专家学者，记得2006年我进入中心时，有28人，到现在还是28人，基本上是每年招一个新人，同时也淘汰一个”。为《天下潮商》全国两会报道组介绍的，正是来自潮州市饶平县的余淼杰教授。这位75后的美国戴维斯加利福尼亚大学经济学博士，在现任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林毅夫的举荐下，被选拔进了该中心，成为该智囊机构唯一的广东人。

　　去年，他参与在北京举行的2011（首届）天下潮商经济年会论坛讨论，对入世十年的中国经济发展的机遇和挑战、潮商企业和潮汕经济发展发表了自己的真知灼见，但时间有限，意犹未尽。3月4日，《天下潮商》全国两会报道组专访余淼杰教授，从专业的角度深入浅出解读当前经济热点。

　　对外改革　对内开放

　　《天下潮商》：余教授，您好，今天非常高兴来北京大学采访您。全国政协十一届五次会议昨天（3月3日）下午3时开幕，由民建中央、农工党中央、全国工商联联名提交的《关于强本固基维护实体经济坚实基础的提案》引起各界人士的高度关注，被列为本届政协大会一号提案。请问，您如何评价中国“实体经济”的现状？您认为支持实体经济需要哪些实质性政策？

　　余淼杰：我很荣幸，谢谢《天下潮商》的关注！实体经济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话题，讲到实体经济，我们首先要分析一下当前的国内外经济形势。

　　我觉得2012年经济的发展是比较具有挑战性的一年。首先看外部环境，外需相对疲软。原因是第一受到欧债危机的影响，欧盟各国的经济增长率是0.7%-1%，比较低。第二美国经济现状仍然不乐观，同时去年美国没能把中国列入人民币汇率操纵国，他们肯定要转移注意力，在一些中美两国的比较优势都不明显的行业中将会出现一些问题，如反补贴反倾销等中美贸易摩擦将会上升。第三受日本的经济影响。由于这三个国家地区的经济不乐观，那么也就影响到我们出口的形势。

　　再看国内经济发展现状。改革开放30多年来，我们都是对内改革对外开放，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是要对外改革对内开放。对外改革体现在这三方面：第一需调整出口销售国，以前最主要的是欧美日，现在应该调整到新兴工业国家，如印度、巴基斯坦、东盟，还有去年年底刚刚加入WTO的俄国，俄国被要求降低关税，那这个将对我国产品出口有利。第二要坐实东盟10+3自由贸易区。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（Trans-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，简称TPP），原本包括新加坡、文莱、智利、新西兰、美国、澳大利亚、越南、马来西亚以及秘鲁，去年11月11日，日本正式决定加入TPP谈判，而中国没有被邀请参与TPP谈判，这就要引起我们的重视了。所以我们要坐实东盟10+3自由贸易区，来对抗TPP。东盟10+3自由贸易区内部是零关税的，这可以降低进口的成本。第三是人民币的国际化。这个需要一步一步来，是一个中期或长期的目标。

　　对内开放方面，在经济上最重要的是要减少地区的贸易壁垒。我们观察到，有时候做国内贸易比做国际贸易还困难，例如说国际贸易是明码标价，可国内一些地方会出现人为增加成本，比较复杂。

　　科研创新　降低成本

　　《天下潮商》：今年的《天下潮商》全国两会报道组确定聚焦“潮商实体经济发展”的主题报道，在您看来，“潮商经济”特别是“潮汕经济”，目前如何突破发展瓶颈，成功实现产业转型升级，做大做强实体经济？

　　余淼杰：“潮汕经济”确实值得探讨的。软硬件相比较，可以说硬件基本已经具备了，就是软件相对还比较差。第一个是政府管理能力跟不上，服务体系不规范；第二个是缺少高端人才，人才都往外发展；第三要拥有更加开放包容的思想；第四，在优势产业特色产业上应该加大投资，如潮绣、陶瓷等等。我觉得潮汕经济发展最急切的事情就是软实力的提升。

　　对于外贸型企业，我们不要再把目标仅定在欧美和日本，比如可以把目标定在巴西，巴西现在是世界第六大经济体了，外贸企业应该去这个市场抢占先机，培养巴西消费者的品牌认识。另一个方面，这些企业要加强内功，提高生产力，也就提升竞争力，如要学会未雨绸缪，舍得投入研发成本，降低产品各个工序的成本。

　　《天下潮商》：您觉得怎样提高企业的增长率？

　　余淼杰：一般来说，增加企业研发的投入程度。还有政府的政策鼓励财政补贴，例如广东政府扶持LED行业，LED企业比较容易得到政府的财政补贴。研发有两种方式，一种是通过科研产出新产品，用新产品去市场竞争；一种是在原有的产品上继续研发降低成本。我个人比较倾向于第二种。例如说某个手机厂商很想研发出一个新颖的手机，但基本还是会落在苹果的后面，很难超越。但是你可以在比较成熟的产品上，通过研发，在每道工序上都能做到降低成本，那你的利润就能提上去。我很支持林毅夫老师的观点，他认为我们现阶段应该走比较优势的路子。目前，中国还是一个劳力丰富型的国家，尽管东部沿海城市工人的工资提升得很快，但还是低于美国企业付给工人的工资。我们现在还是应该在低技术含量的优势产业上深耕，产业升级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。

　　增加投资　拉动内需

　　《天下潮商》：我们注意到，在如何实现中国经济高速增长方面，许多经济学家认为，应该通过提高消费来拉动经济，您却认为今年拉动经济应以投资为主？理由是什么？

　　余淼杰：我觉得“扩大内需”是对的，“增加消费”是值得商榷的。我国的收入差距很大，城乡收入比例是3.5比1，然而又有50%的人生活在农村，他们没钱消费，而城市人由于各种社会保障还不够完善也不敢乱花钱，所以短期内要想通过增加消费来拉动内需是不大可能的。扩大内需是必须的，我觉得现阶段要通过增加投资来扩大内需。增加投资包括政府的投资和企业的投资，政府的投资比如去年9000亿投入到基础设施的建设，特别是中西部的基础设施还比较落后，加大中西部基础设施的投资也是能够拉动内需的。企业投资，我们可以首先降低企业的各种税率，增加企业的利润，那么企业的投资欲望就会增强。

　　《天下潮商》：有专家认为，2012年可能是入世以来外贸增长最慢的一年，不过，仍然能保持在15%以上，您研究的领域是国际贸易与发展经济学，对此，您有何看法？

　　余淼杰：中国的出口和进口各占全球贸易的10%左右，虽然2011年全年中国进出口超3.6万亿美元创年度历史新高，但贸易顺差则从2010年的1845亿美元收窄至1551亿美元，并创下三年来的新低。贸易顺差占GDP的比重也从2010年的3.1%下降至2011年的2.3%左右的水平。保出口是一向比较重要的指标，这有利于就业保障。增加进口，也是很重要的。保持贸易顺差，不见得是那么好的事情，这会带来通货膨胀。贸易顺差时，外汇增多，外汇在国内是不能直接用的，必须先兑换成人民币，这样对人民币的需求量就大了，另外国内商品供应量减少，在需求不变的情况下，引起供小于求，物价就上涨。国家提出要降低通货膨胀，要降低外贸顺差，所以要增加进口。其实增加进口，也符合美国的利益，奥巴马提出五年内使美国的货物出口量增长一倍，这是一个双赢的事情。

　　我预计2012年，贸易顺差还会再降300个亿。中国去年的贸易顺差是1551亿美元，中美的贸易顺差是2000亿美元，可是中国与其他200多个国家都是贸易逆差，这也可以理解美国对中美贸易会那么敏感。还有去年的加工贸易顺差大概是3800亿美元，加工贸易的好处是有利于提供就业，不利的地方是附加值特别低。比如IPad，它是美国设计中国制造，从中国出口是209美元，而其实只赚9元，出口之后再进口利润就翻了很多倍。这也是我们要加快生产转型升级的原因。

　　学术追求　乐在其中

　　《天下潮商》：这些年来，您的经济学研究成果引起国内外经济界人士的高度关注，您先后获得第15、第16届全国经贸学术最高奖——安子介国际贸易研究论文奖及著作奖，并应邀担任国内外多个重要机构的经济顾问。请问，您是如何评价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这里的学术研究环镜？如何定位您的学术研究生涯？

　　余淼杰：其实，我的学术生涯才刚刚开始，做得还是很少。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道路，对我来说做学术是我一生的追求。一个人所做的事情应该是自己认为值得和有意义的。我做学术，乐在其中，不是在为别人打工，是自己内心认同的，而且做出来的东西能被社会认可，且对社会的发展有用的，内心会特别的高兴。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有自己的特色，严肃学术研究是中心的宗旨，这是一个国际社会公认的好平台。我们中心对国内政策和时事联系得相当紧密，学术联系实际做得很好，当然不同的学者有不同的观点，不敢说我们是最正确的，但这是中心的一个好传统。我们中心要求每个研究者都要在自己研究的领域拔尖，例如说你是研究国际贸易的，那么当人家谈起国家贸易的时候，不敢说只想到你，但至少会想到你。

　　《天下潮商》：去年您作为知名经济学者应邀参加在北京举行的“2011（首届）天下潮商经济年会”对话论坛，您在论坛上发表了许多促进潮商经济发展的真知灼见，引起了与会潮商的高度评价。那么，您是如何评价2011（首届）天下潮商经济年会的？

　　余淼杰：首先非常感谢陈主编邀请我去参加2011（首届）天下潮商经济年会。我个人觉得这个经济年会举办得非常成功，举行这样的年会是很必要的，我希望这样的年会能每年举办一次。年会的形式也很好，邀请政府、经济学家、企业家、媒体共同探讨，很有现实意义，组织得非常成功。确实很不容易，筹备时间短，却能汇聚各方精英，高层次的举行，你们很不容易。这个经济年会会对潮汕经济、潮商发展产生非常深远的影响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