变“有望”为“兴旺”——潮港两地企业家应对金融危机座谈会实录

　　3月26日，由香港潮州商会、潮州海外联谊会联合举办的“携手合作　增强信心　共谋发展——潮港两地企业家应对金融危机座谈会”在香港潮州会馆举行，两地精英企业家相互交流，为克服金融危机和未来发展出谋献策。其中，国学大师饶宗颐送赠企业家三字箴言——“平常心”。

　　出席座谈会者包括香港潮州商会会长许学之、永远名誉会长陈伟南、名誉会长饶宗颐、副会长陈幼南、常务会董刘宗明、秘书长林枫林，潮属社团总会名誉会长黄书锐；潮州海外联谊会会长沈启绵、常务副会长黄德发、李振荣、蔡少贤，副会长辜树辉、杨伟忠、翁友茂、吴君哲，理事邱树江，秘书蔡建林等。

　　沈启绵表示，我们是抱着学习的心态向香港潮商“取经”。他说，潮州也备受金融海啸冲击，但潮州市应对危机很有信心，正如汪洋书记所言，“潮州有望”。潮州确实有非常好的发展前景。

　　陈伟南坦言，凭他数十年来的营商经验，感觉到今次金融海啸确实冲击巨大，香港所受影响也较大。不过，香港背靠祖国，有信心冲破海啸困境。许学之呼吁大家沉着应对海啸，在危机面前既要“当心”，更要“充满信心”。

　　座谈会特邀香港理工大学协理副校长、工商管理学院院长徐林倩丽和中国银行私人银行（澳门）总裁沈培华任主讲嘉宾。

　　徐林倩丽提出“修身、齐家、治公司、治国、平天下”新理念，强调“公司”是经济社会的细胞，政府只有让细胞健康成长，经济才能持续发展。她又提醒企业，在创造财富价值的同时，也要讲求中国传统哲学中的“平衡”，注重企业可持续发展，并建立品牌，食品、医疗、农产品最基本的一条是“安全”。沈培华建议潮州搞产业升级、研究开发，譬如陶瓷产业从“卖产品”向“卖标准”、“卖创意”转变，把潮州打造成“世界瓷都”。座上企业家发言踊跃，气氛热烈。

　　本报发布座谈会实录，希望能为读者带来启发，以更有信心地迎接金融海啸的挑战。

文字整理/实习生李泳泽

　　树立发展信心
　　沈启绵（潮州市政协副主席、市委统战部部长）：
　　当前克服危机，最重要的就是要靠增强战胜困难的勇气，树立发展的信心。温家宝总理也多次说过，信心比金子更重要。年初广东省的汪洋书记在省人大会议期间，参加潮州代表团的讨论时，也勉励潮州要“接受带动，迎接辐射，抓住机遇，奋起赶超”。同时汪洋书记还即兴赋了一首藏头诗：“潮起珠江阔，舟动韩水涌。有心再踏浪，望尔好乘风。”四句诗的第一个字，合起来就是“潮舟（州）有望”。

　　为了贯彻省委的要求，实现汪洋书记的殷切希望，潮州也将今年定为“落实推进年”。重点落实汪洋书记所强调的“干”，提出要“推进科学发展，铸造粤东辉煌”，把“潮州有望”变成“潮州兴旺”。今天的座谈会，就是想为潮州企业家与香港的工商界、经济界人士提供一个交流的平台，让大家在敦睦乡谊的基础上，能学习香港这边的先进经验和管理模式，拓展视野，增强信心，寻求合作，共同发展，为潮州奋起赶超，做出我们应有的贡献。

　　人力管理下功夫
　　杨伟忠（广东省政协委员、广东伟业陶瓷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）：
　　陶瓷是一个传统产业，有很多工序需要手工制作；而陶瓷设备，改进的空间似乎不是很大。所以陶瓷是一个劳动密集型的产业。

　　金融危机发生以后，整个陶瓷产业暴露出的最大问题，就是很多企业管理不善，资金周转不善，还有一些企业的客户的信用度也不够。我们的客户，很多都是在欧美地区，因为受到不景气经济的影响，他们采取拖订单、拖交付的办法，一直拖到订单过期。现在很多企业的仓库都积了货物，资金周转也不灵了。

　　而且，由于因为中小企业贷款需要抵押，现在中小企业融资非常困难。出现了这些问题以后，我觉得一定要在管理上加大力度，要在产品、管理等等各方面都升级。原来很多陶瓷企业是家族式的企业，几个人，老婆、孩子，合起来干，这样很多管理措施，都配套不善，倒闭在所难免。所以要吸引一些好的人才过来，同时要加大力度来提高产品、内部管理各方面的质量，提升企业的竞争力。这样在遭遇金融海啸时，企业才有内力去竞争，去应对危机。

　　内销利少路好走
　　翁友茂（潮州人大代表、潮州振能不锈钢制品有限公司董事长）：
　　大家讲到的这个经济危机，我有这样的感觉，有危就有机。关键是每个企业要去保护好自己。从我公司的情况内销出发，我感觉，中国有13亿人口，市场还是很大的。从这个不锈钢的行业来看，出口太容易受到外面的影响，还是内销这块比较有长的路可走。国家人口多，按照每个企业自己的情况，还是可以自己保护好自己的。从我一直做内销的经验，出口有出口的机制，内销有内销的压力，但内销还是相对轻松很多。这次危机的影响确实是有，但是内销的生命力还是比较强一点。而香港部分做外贸的公司，主要的优势是管理的体制不一样。做外贸业的企业流动资金要多少，利润要多少，固定资产要多少，当人民币贬值下去，资产损耗是多少，都要计算。所以具体到各自企业的情况都不一样，看大家怎么保护好自己。

　　开放合作找突破
　　辜树辉（广东省人大代表、潮州创佳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）：
　　我们潮汕地区在海外的华侨、华人，比潮州人还多。有这样的优势，内外结合，那潮州的发展一定相当快。虽然潮州现在看起来好像是很偏僻，但我的理解不是偏僻，是因为穷，大家才觉得我们“偏僻”。如果我们潮州经济发达了，那就反过来是以潮州为中心了。不是吗？美国拉斯维加斯，原来也被认为偏僻，但是后来因为搞了西部大发展，现在拉斯维加斯在美国西部已经是中心了，不再偏僻。

　　为什么我们潮汕人在海外在很多地方都那么成功，可回到我们广东，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，反而就穷成这样？这就说明，我们在对外开放和对外合作方面，还是有点问题。也就是在思想开放、创造这些方面，还是存在问题。如果大家都有一个思路，围绕一个共同目标，一定能把经济发展上去。

　　把握政策早做调整
　　邱树江（中山大学潮州陶瓷历史文化研究院常务副院长）：
　　我讲讲政策把握问题。现在很多人觉得，比较难以捉摸现在的政策，对现在中国的政策有些后知后觉。其实中国每年有两次中央经济工作会议。我们应该通过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来判断未来的经济政策。虽然在这半年内可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变化，但是只要会议定下一个政策，那各个部门都要严格按照这个政策来执行的。

　　去年上半年定下来的工作会议的政策，虽然实际情况变化了很多，但是到7月份，它还是在加息，还在执行收紧措施。只要定下来，一般都会延续的。去年7月份以后，国务院每个星期可能开一次到几次会议，其实是工作会议都已经把政策定好了。现在为了应对危机，已经临时把工作会议转移到国务院来决定了。

　　提升品牌价值
　　吴君哲（潮州人大代表、广东联和不锈钢器皿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）：
　　不锈钢行业是属于劳动密集型行业。广东省做不锈钢的企业很多，不过做大的不多。最大的在珠三角那一家企业，去年也就销售了7个亿。做不锈钢年销售额超过1个亿的企业，在我们潮州也不多，对此，还有很多东西要我们去做。就潮州市不锈钢行业，我的企业是连续3年出口排第一名的，出口额大约有1.5亿元。我们做实业的公司，和做贸易的不一样。是靠一点一滴的积累做出来的。现时企业应学会两条腿走路，尤其是打造品牌，巩固外销，我们公司会朝着这方向发展，提升品牌价值，增加产业利润。

　　危机下的产业升级准备
　　沈培华（中国银行私人银行（澳门）总裁、博士）：
　　很多人认为，中国现在是陷入通缩的时代，不过我的看法是，现在中国是陷入了一种“衰退性贸易顺差”。因为典型的通缩，是物价持续下降，信贷、货币供应也是持续下跌的，除此之外，还要加上经济、资金上的衰退，或者说叫出现负增长。只有具备了这些条件，才叫通缩。而从中国当前的环境来说，不能说是通缩，而是衰退性贸易顺差。

　　内地的出口，受到金融海啸的冲击，其实是外围性需求不足，使得企业的生产供过于求，导致过剩这样一种短期的状态。这是PPI这类指数无法回升的主要原因。统计局也表示，内地第一季度的出口，同比是下降了9%，进口则下降了25%。也就是说进口的跌幅大于出口。这是属于衰退性的贸易顺差。虽然出现了盈余，那是因为进口跌幅太大。这也反映出国内需求的不足，可以看出背后隐藏的问题还是比较严重的。

　　在这种形势下，我们应该要有一个构思，是将“潮州制造”转变成“潮州创造”的概念。我们通过什么来实现呢？可以通过产业升级、通过相互合作、通过乡土文化吸引。我想举陶瓷这个例子，在整个中国，潮州是著名的瓷都，也是陶瓷文化的发源地之一。潮州陶瓷在制造、品质方面来说，素有“白如玉、细如丝、薄如纸、明如镜”这样的特色，这些是很大的优势。可将潮州打造成中国的陶瓷创新基地。所以，希望潮州借助产业升级、研究开发、文化推动等，把“潮州制造”转变成“潮州创造”。这是一种带动，我们要从单纯卖产品，变成卖标准、卖创意，这样去转变。

　　我再讲讲民间融资问题。现在民间融资渠道，大都是高利贷，属于违法行为。目前国内正在试点成立小额贷款公司，然后转化为合法乡镇银行。在广东，中山的试点已经先行一步，最近推出了一些融资措施，重点去扶持一些中小企业借贷，效果不错。小额贷款公司在我们的家乡，还有中国的其他很多城市，也都可以借鉴。

　　金融风暴警示公司治理缺失
　　徐林倩丽（香港理工大学协理副校长、工商管理学院院长）：
　　1997-1998年亚洲金融风暴时，香港受到很大的影响，其他很多亚洲国家和地区也受到冲击，但那时还从不曾想象过，会有这次全球金融海啸的情况。现在有很多专家，都在研究这次金融海啸是否与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相类似的课题。不过，从昨天（3月25日）的股票市场情况表现来看，我身边有不少人，已经在讨论我们是否开始复苏了，他们认为不会跌到像亚洲金融危机时候的那样。1997-1998年金融危机期间，恒生指数最低是到6600多点，而现在我们的指数比那时起码多1倍，大概12000-13000点。

　　下面我想在公司治理方面谈一下自己的看法。

　　我们有几千年文化的积累。孔子的《论语》中，最重要的思想理念是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。现在我们的天下根本就不平。而且，现在我们每一个国家都有问题，包括最大的金融体系美国。齐家、修身方面，我的感觉是缺了治公司这一方面，从而没能上升到治国当中。齐家之后，我们有很多企业需要引进一些现代的概念，形成一个好的体系。这是很重要的。如果体系发生了问题，那么，连美国总统奥巴马都不能有效地治国。
我们这些一贯的概念是非常重要的。奥巴马也说了，美国是一个消费型的国家，没有储蓄，只顾花钱。即便没有能力花钱，还要透支。而中国的文化不同，我们是有储蓄而很少消费，恰好相反。很高兴，现在这一点上美国得学我们中国了。

　　美国的体制是相当依赖市场的操作，过于资本主义。目前这个操作出问题了。问题是在公司高层的参谋，没有风险管理，没有有效的监管规矩、制度。不过这个方面，我也不觉得我们中国做得特别好。我们有很多法律，但在公司治理方面，我们没有执行到底，还差很远。

　　事实上，2002年，香港的公司治理条例，还没有中国大陆的好，大陆证监会发布的条例非常全面和到位，但是执行上大陆比香港差了很多。从这次金融海啸中，我们可以分享到一些经验。美国自由主义派的主张是，我们有一只看不到的手在操纵市场，我们要让市场自由运作，不要干预。香港也接受了这样的概念。但今天中国遭受金融风暴的影响这么小，就是因为我们有一只看得见的手，在中央的掌控下，宏观调控。值得庆幸的是，我们中国有非常有远见的领导，我们没有让资本市场全面开放，我们没有让货币全面浮动，我们很多的行业都没有让外国操纵。否则，中国一定也会有AIG。

　　对金融衍生工具，中国大陆控制得十分严厉。而香港这方面相对不足。雷曼兄弟事件，对香港的冲击就非常巨大，有2万多宗投诉，有20亿美元的资金问题，到现在还没有解决。我们香港人所买的雷曼兄弟这些债券，投资者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衍生工具。市场太复杂了。在市场管制方面，香港金管局只管制银行，没有监管到上述问题。这样就出现了监管漏洞。类似的没有监管协调的问题也出现在美国等市场上，这是金融海啸中暴露的最大问题。没人监管。

　　另一个大问题是，美国的产品在香港卖，投资者没有追究保障的权利。不像香港自己的金融产品，都有香港政府的保障。美国的产品是HIBC美国发出来的，在香港法律上讲没法追究它们——已经跨国了。而在美国，也不知道相关方面到底有没有责任。

　　在全球经济发展方面，公司治理是每一个国家的责任。保护投资者是每一个国家的法律规定。我们有不动法、融资法等。香港是不动法，内地和台湾是融资法。这些法律制度对保护投资者都有不同程度的规定。有一些学者做过研究，不动法的保护程度，比融资法的好多了。这也是很多投资者来香港而不愿意去台湾投资的原因。这是基础上的原因。

　　我的看法是，目前全球的经济发展，全球的股票市场，协调得已经很好。外国的金融产品，香港也可以通过网络来交易。但是一旦别国的金融产品出现问题，我们无法追究。我们没有全球性的公司治理的制度，而我们的投资已经是全球化了。那么，这个责任由谁来担当呢？是AIM国际金融基金来承担么？是各国的元首来承担呢？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。

　　我们还看到，美国有那么多的大公司，有严重的盈利操纵的舞弊问题。比如AIG的情况，在这么严重的情况下还有一亿多美元的奖金分红发放，是说不过去的。但是在他们的公司治理上来看，他们的董事会却是通过分红发放的，以至于现在美国政府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都十分困难。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，都觉得是不可思议的。美国大公司的总裁，大多数都是5年的任期，80%的总裁是这样，在这样的情况下，短线操作就相当严重——我在任期内盈利操纵之后，拿了钱、买了股票然后就跑了，转到其他公司继续任职，根本不考虑长远的问题。所以，现在这些大公司的丑闻都浮出来了。香港这边，没有这么厉害。国内也不会这样。内地的最大的这些企业，移动、电信、联通这些企业，总裁的工资是很低的，没有依照市场机制的工资来给付，现在看来这是一件好事。他们也就没有动机来操作财务报告表。

　　周小川行长提议，在SCR特别货币权利上看，美元在未来5年是不大靠得住了；但中国还是得依靠美元，因为中国要买美国的债券。在顾及了全球货币体系之后，他提出：现在的SCR是美元、欧元、英镑、日元，但是为什么没有人民币呢？既然中国经济发展这么快，多少也应该在SCR中有所体现。如果有一个全球货币体系，是有利于平稳全球经济的，不应该只靠美国这个现在最强大的国家的货币。美元是和美国的国家意志协调在一起的，这是不应该的。在全球金融体系下，在很多资本市场，在全球化之后，我们应该考虑一种全球性货币。